第二节
我妈抱着赵文瑄从里屋出来，后面是思媛姐，赵琪方的老婆。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笑着对我说“刘思媛，叫我思媛姐，嫂子把我都叫老了。”那个时候我就知道，赵琪方找到了一个好老婆。我妈抱着孩子走到我跟前，“来，跟舅舅打个招呼，说舅舅”
我看见文瑄瞪着一双大眼睛，说实在的他的眼睛的确很大，生下他的的时候二婶笑的合不上嘴“哎哟，幸亏没有遗传你们老赵家的小眼睛，你看这眼睛，多漂亮啊。”
他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我妈的怀里，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，突然就提起肉嘟嘟的手指向我，发出打喷嚏似得笑，我妈欢喜的不得了“哎呀，我们瑄瑄还认得舅舅呀，真厉害。”
我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，对我说“是不是很乖，我也想要一个”
“想要一个您自己生啊，您生我帮您养活。”
“哎，你这小兔崽子，想挨打是不是，是不是装傻”
“对了，二婶等着你包饺子呢，你快去把，她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”我急忙转移话题，顺势向思媛姐招了招手“姐，瑄瑄好像是饿了，感觉快要哭了？”
此时电视机里终于传出熟悉的声音，“亲爱的观众朋友们，大家过年好！又是到了”
我被琪蕊鬼鬼祟祟的拉到沙发上，“哥，借我500块钱。”
“干嘛？红包还没收够？”
“都被我爸存起来了，就一句话，给还是不给？”
“我说不给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？”
“你说不给你就见不到今天晚上的月亮。”
饭桌是一个十分适合拉家常的场所，但对于赵琪方显然不是。他是拥有让原本热闹的场面迅速冷却噤声的能力。就比如刚才，二婶掏出手机，非常熟练的给我介绍女朋友，对方是银行的公司职员，一时间大家都开始议论起来。我妈最先开口“银行职员好，朝九晚五也不累，最重要的是稳定，以后买房说不定还有折扣呢？”最后一句应该是她的中心思想。
二婶急忙应和着“就是就是，还是你妈想的远，我都没想到买房这一块呢。”
二婶说完把手机递给我妈，我妈又递给我爸，这个女人的照片在她不知道的地方，被一圈人看完了，总感觉有点尴尬。
这个时候琪方放下筷子说话了“银行职员长期坐着，得颈椎病和腰椎病的几率是普通人的六倍，而且调查显示，银行职员由于工作的特殊性，婚内出轨的几率是32%，通俗的讲，北城，你有很大的几率是要带绿帽子的。”
二伯当时还拿着手机，我看他慢慢把手机放下来，二婶也不说话，脸上刚才挂着的笑容因为刚才琪方的话凝固着，变成一个很奇怪的表情。桌子上有一瞬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，琪方疑惑的看着我们，“怎么了，我哪里说错了？”
最后还是爷爷敲了敲桌子“饺子不吃就凉了。”
吃完饭大家就各干各的，二婶张罗着打麻将，把我妈叫了去，还有思媛姐和琪蕊。本来是准备叫大伯的，可是琪蕊不依不饶，“怎么了？大学生就不能打麻将吗？”边说边坐在麻将椅子上不起来。二婶扭不过她，就笑笑说“一会输了钱可不准要回去。”不一会客厅的骰子声就响起来了。
大伯二伯和我爸就在另外一个屋里玩起了扑克，爷爷因为有早睡的习惯，不到九点就上楼去了。剩下的就只有我和琪方，还有躺在婴儿车里的瑄瑄。
他递了一根烟给我，自己也从里面取了一根，但并不点着，低着头看着烟在手上转来转去，也许他只是习惯了手上拿着东西，看他的样子就感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。
“你就准备呆在北城吗？”他没看我，看着电视说。
这句话是在问我，也好像是在问他自己。
“我没办法啊，医生这条路不宽，没有关系就只能呆在这个小小的北城了。”这句话我是真心的。
“所以说你就没有抱负，当初我让你跟着我去搞科研，你非要去考个什么医生。”他说话一向很直，这点我已经习惯了。
“我和你不一样，我没有什么理想，有理想的话就是安安稳稳的过好这辈子。琪蕊终究是要嫁出去的，这个家里至少要留一个男的，如果不是你那就只能是我。”
“我去美国也是没有办法，这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家庭，也是为了中国医药的进步。”
这句话我前两天在二婶家听过，当时琪方跪在二婶面前，二婶坐在椅子上抹眼泪，这个场面精彩极了，全家人一半人拉着琪方，一半人拉着二婶，颇有打群架的气势。
“我呸，还中国，中国没有你就不进步了。”二婶哭的更大声了“你说是不是思媛的主意，你别去，你也别想让我们去，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北城。”之后的话就不堪入耳了。
“是我自己决定的，和别人没关系。”
最后是爷爷决定的，他说“就让琪方去吧，这孩子从小就心大。”
“合着不是您儿子”二婶气红了脸“您当然不在乎，有那么多人给您养老送终，我不一样，我就琪方一个儿子，我不指望他难道指望您吗？”
二婶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，他对家里的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，尤其是琪蕊，对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，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，在那个时候，却刻薄自私的让人害怕。
“陈秀莲！”二伯原本拉着她的手突然抬起来，扇了二婶一巴掌。
二婶捂着脸，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我们“好啊，赵阳民，你敢打我，你们全家都欺负我，连我生的这个儿子都欺负我”
她四处寻找这什么，边走别说“好好好，我死了你就可以出国了，我死了你就不心烦了。”终于走到门口，一副想要往墙上撞的样子。
二婶还是没有撞，最后大家都把她拉住了。
“一去就不回来了吗？”我问他。
他点头，将两个杯子添满了茶，“至少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。”
“我爸妈就帮忙照顾一下，最好做做思想工作，让他们和我一起。”他将一杯茶递给了我。
我不知道说什么好，默默的点了点头。
“自摸，清一色！”客厅传来二婶的声音。